2025年,中国经济持续转型的阵痛在就业市场上显露无遗。当16-24岁青年调查失业率一度突破21%,当38%的高校毕业生选择“慢就业”观望市场,一代青年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就业挑战。他们被社会学家称为“悬浮的一代”——既无法在传统就业体系中找到合适位置,又不愿完全脱离社会期待。

在这背后,是整个社会流动性的悄然熄火。正如早稻田大学经济学者山田久所言,“当三个世代在就业市场同时失速,整个社会的流动性引擎就会熄火。”在中国,这种“中年失业、青年蛰居、老年养家”的代际困境同样悄然涨潮。本报告基于实地调研、深度访谈与权威数据分析,试图描绘2025年待业青年的真实图景,剖析其生存状况、心理压力与救赎路径。
1.1 数字之外的个体困境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青年失业问题已成为中国劳动力市场的结构性挑战。在沈阳等老工业基地,这一问题尤为严峻。以沈阳为例,60岁以上人口占比近24%,意味着每3个人中就有一位老年人,而65岁以上老年人中有37.5%存在定期转账给子女的经济行为。
待业青年的生活状况并非如外界想象般“游手好闲”。华东师范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68.1%的待业大学生把求职当作每天最主要的任务,43.3%的人会用空闲时间看书自学或参加各类培训班以提高自身能力。然而,他们的生活往往伴随着强烈的自我怀疑与外界的双重压力。
1.2 经济支持与心理负债
待业青年中,57.5%的人生存成本由家庭承担,这种经济依赖关系带来了复杂的心理负担。“啃老族”是他们最怕听到的称呼。一位待业青年曾吐露心声:“父母都老了,可能会生病或者怎么样,我毕业了但没能赚钱,还要靠他们养,想想真是难过,欠父母的太多了……”
表1:待业青年主要群体特征与占比

2.1 “学历低,门槛高”的困局
来自辽宁的23岁青年小李只有高中学历,他坦诚道:“我试过工厂、餐厅、快递,但很多地方一看学历就不要了。即使进去了,也是最累最不稳定的岗位。”在制造业转型升级的背景下,即使是基础操作岗位,对工人的技术要求也在不断提高。然而,许多像小李这样的青年缺乏获得系统技能培训的渠道和经济支持。

2.2 “高不成低不就”的现实落差
2023年从渤海大学毕业的小花是典型代表。她曾在一家公司工作,但因无法忍受职场不公而辞职。之后她在沈阳求职时发现:“想在沈阳找一个双休、扣完保险到手四千以上的工作,大多得要有五年以上工作经验。”从数据录入员到广告公司设计、销售、餐厅服务员和直播运营等岗位,她在求职过程中“不仅没找到工作,还被对方拒绝语气里的瞧不起,打压得喘不上气”。
2.3 “进厂吃不了苦”的误解与实情
公众常将“年轻人不愿进厂”简单归咎于“吃不了苦”,但实际情况更为复杂。浙江省的调研显示,愿意到制造业企业工作的年轻人中,“专业对口”和“有成长空间”是两大主要考量。年轻人排斥的往往不是体力劳动本身,而是“工作内容枯燥费力、工作环境差、薪酬待遇不高”的综合体验。

以00后小董为例,他大专毕业后辗转浙江4家中小型企业工作。“小厂名头不响,月薪三四千元,强度大、管得严。”最终他选择转行做网约车司机,“当年进厂的同学,大多数转行了,有的去做运营、销售,图个自由。”
2.4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灵活就业者
这部分青年往往游走于零工经济与短期项目之间。他们可能这个月送外卖,下个月做展会临时工,再下个月尝试直播带货。虽然表面上维持着“工作状态”,但缺乏职业积累和社会保障。在天全县的失业人员就业帮扶活动中,一位失业人员坦言:“因原公司裁员,失业半年的他,辗转多个零工岗位”。
2.5 “宅家一族”的心理退守
最极端的待业形态是几乎完全退出社会交往的“蛰居族”。沈阳的小花在失业后,“报复性睡懒觉,每天上午十点多才起来,不梳头不洗脸,先去冰箱里找吃的”。这种状态最初被家人理解为暂时的休整,但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固化为一种生活方式。
3.1 父母的双重焦虑
待业青年的父母往往承受着经济与精神的双重压力。小花的家庭情况颇具代表性——一家五口仅母亲一人有稳定工作。当小花领取失业金网购了一条阔腿牛仔裤时,父母爆发了:“你怎么有钱买新衣服的?”他们认为领取失业金“传出去多丢人”,而小花则反驳:“这有什么,不领白不领!”

这种代际冲突源于不同世代对“工作”和“尊严”的理解差异。父母一代成长于单位制尚未完全解体的年代,难以理解子女面临的就业市场结构性变化。
3.2 亲友网络中的隐性压力
“你现在在做什么?”成为待业青年最害怕的社交问题。一位受访者表示:“以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周围有很多同学和朋友。现在大家都忙自己的事,只有我待在家里,一天都说不到几句话。很多事情吧,又不能跟父母说……”调查显示,有59.3%的待业大学生很少与人交流,有话却找不到人来倾诉。
4.1 技能培训:从“就业难”到“技能缺口”的桥梁
面对结构性就业难题,职业技能培训成为许多待业青年的选择。沙利文发布的《2025年中国技能培训行业洞察》报告指出,在产业升级、技术变革与经济结构转型的多重驱动下,中国技能培训行业正从“规模扩张”迈向“结构优化与质量提升”的新阶段。预计到2029年,中国技能培训市场规模将突破2万亿元。

红瓜子传媒学院的案例极具代表性。这所位于深圳的机构专注影视后期制作、摄影摄像、新媒体短视频制作与运营三大领域培训,采用“20%的理论学习+80%的实操教学”模式。学院老师大多来自一线商业项目,这种从实际商业项目中淬炼出来的课程体系,确保学员学习市场真正需要的技能。
学院对零基础学员友好,班级规模控制在10人左右,确保老师能关注到每个学员的操作细节。2024年,以就业为目的的学员就业率约为95.6%。学员在入学时就被指导如何积累项目作品,打造个人作品集,这种“前置”和“精准”的就业服务是红瓜子高就业率的关键。
4.2 政府帮扶:从政策到落地的最后一公里
地方政府也在积极探索就业帮扶新路径。天全县开展的失业人员就业帮扶活动通过“现场招聘+职业指导+就业讲座”形式,为失业人员提供“一站式”就业服务。活动针对失业人员“年龄大、学历低、技能弱”的特点,联动30家优质企业推出适配岗位500个。
在职业指导专区,专家为失业人员提供个性化指导。一位52岁的失业人员李建原本担心年龄问题,但在专家建议下考虑参加“智能硬件装调员”“工业机器人系统运维员”等新职业技能培训,将“年龄劣势”变成“经验优势”。
4.3 自我重构:从“我会什么”到“我能学什么”
全媒体时代为待业青年提供了新的能力框架。在西安培华学院举办的一场职业规划讲座中,专家提出了“技术+创意+数据”三位一体的能力升级方案。超过60%的传统运营岗位因依赖单一渠道投放导致投入产出比下降,而具备数据智能应用能力和跨平台整合能力的复合型人才薪酬涨幅可达30%以上。
对于许多待业青年而言,关键转变在于从“我只会做什么”的固定思维转向“我能学什么”的成长思维。AI技术、大数据分析和虚实融合场景(如AR/VR)正在重构行业生态,也创造了新的就业机会。
5.1 产业升级与人才需求的错配
中国制造业正从“制造”向“智造”转型,对人才需求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人社部预测,2025年中国智能制造领域人才需求将达到900万人。然而,传统教育与快速变化的市场需求之间存在明显“时差”。以浙江省为例,工业母机领域今年预计新增技术技能人才需求超8000名,其中高技能人才占比需达四成。
5.2 区域发展不平衡与就业机会不均
区域间产业结构的差异导致就业机会分布不均。台中的案例显示,虽然地方政府推出多项青年就业政策,但由于“产业仍以传统制造与服务业为主,高薪科技业占比仍偏低”,青年低薪问题难以根治。一位青年创业者直言:“我们要的是能成长的新兴产业,不是一筆補助金。”
5.3 职业教育的社会认知偏差
尽管制造业急需高素质人才,但“进厂即低端、社会地位低”的刻板印象仍然存在。问卷调查显示,不愿意进企业的原因,主要集中在“工作内容枯燥费力、工作环境差、薪酬待遇不高”等方面。破除这一偏见需要系统性努力,包括政策支持、宣传引导和企业环境改善。
6.1 产教融合的深化路径
未来技能培训将更加注重与产业需求对接。沙利文报告指出,技能培训生态正在重塑,人力资源服务企业有条件通过需求理解能力、服务方案提供能力与数据要素整合能力,成为产训融合重要桥梁。理想的产训融合模式将实现从“政府主导的线性供给模式”向“企业领衔、多方协同、数据驱动的生态化网络化模式”演进。
6.2 心理支持系统的建设
待业青年的心理健康问题不容忽视。调查显示,57.1%的待业者“感到很累”,40.1%的人“感觉找不到目标”,22.6%的人“对生活感到失望”。社区和社会组织应提供更多心理支持服务,帮助待业青年建立积极心态和应对策略。
6.3 灵活就业的权益保障
随着零工经济和平台就业的普及,如何保障灵活就业者的劳动权益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政府需要创新社会保障制度,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就业者提供基本保障,降低他们的职业风险和生活不确定性。
2025年的待业青年困境,是中国经济转型期的必然阵痛,也是全社会必须共同面对的挑战。从东北的“三代困境”到浙江的“新打螺青年”,从技能培训机构的蓬勃发展到政府就业服务的不断创新,各方正在努力寻找突破路径。
未来,构建更加包容、灵活且有韧性的就业生态,需要教育体系、产业政策、社会观念和社会保障的协同变革。待业青年不仅需要学习新技能,更需要重塑对工作的理解和对自我的认知。正如红瓜子传媒学院的办学理念所强调的:教育的真正“性价比”,不在于学费的数字,而在于学员投入的时间和汗水能否转化为可被市场认可的硬实力。
在这个快速变化的时代,稳扎稳打的技能和持续学习的能力,或许是应对不确定性的最确定保障。对青年个体如此,对整个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亦然。